宋代花木品种名称的语言研究

宋代花木品种名称的语言研究孙晓玄(山东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山东济南)摘要：宋代花木种植业发达，出现了很多新品种。我们通过对文献调查，整理出260多个花木品种名称词汇。对这些词汇从音节的构成、语素的构成、语法和语义结构等方面进行穷尽的研究探讨，发现宋代花木品名多数是三音节词；多用颜色语素来命名，且不同的花木品名有其特有的语素；大多数词语为偏正结构，但出现了用动语转指花木品名的现象；从语义结构看，词语中有60％以上其中心语不表示义类，即单从词面来看很难判定它的事物类别，且大多数词用具象来表示花木抽象的性状。关键词：宋代；花木品种名称；语言研究中图分类号：S68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0—2324(2012)02—0252—05LANGUAGESTUDY oNVARⅡⅡ’ⅢS oFFLoWrEI峪ANDTREES oFSoNGDYNASTYSUNXiao—xuan(School ofChineseLanguage，Literature＆Journalism，ShandongUniversity，Jihan，China)Abstract：7rheSongDynasty planting industry developed，appeared a lot of new varieties．We get some words a． bout varieties of flowers and trees fromSOme ancient books，and discusses the characteristics and way of naming from a linguistic perspective．We find that there many three syllable words among these words；People use color morpheme to give them name．andUSe concrete to abstract characters of varieties flowers and trees．Key words：SongDynasty；varieties of flowers and trees；language study花木品种名称词汇是汉语词汇中很有特色的一部分词汇，属于专有名词。此部分词汇具有自己的特点。宋代的园艺业蓬勃发展，蔬菜、果品、花卉的种植种类和种植技艺都达到了相当的高度。出现了很多花木品种，也就出现了大量的花木品种名称。我们对这些花木品种名称从语言的角度进行分析，目的是为了探讨宋人对花木品种命名的语言特征，以期对现代花木品种的命名提供参考。1研究方法宋代出现了很多有关植物种植方面的文献著作。南宋韩彦直的《橘录》是世界上最早的一部有关柑橘的专著；蔡襄的《荔枝谱》也对荔枝的种类和种植技术进行了详尽地记录；其他还有欧阳修的《洛阳牡丹记》、周师厚的《洛阳牡丹记》、王观的《扬州芍药谱》、刘蒙的《菊谱》、范成大的《菊谱》和《梅谱》等都对后世影响很大。我们从文献中调查到200多种有关牡丹、芍药、荔枝、菊花、梅、橘子等品种的名称，以此为研究对象，对调查到的261个花木品种名称词语从音节的构成、语素的构成、语法和语义结构等方面进行研究探讨，以期找寻宋人在花木命名上的语言规律。2研究与分析2．1花木品种词汇的音节构成音节是听觉能感受到的最自然的语音单位，有一个或几个音素按一定规律组合而成。在汉语中一个收稿日期：2011—08—16基金项目：全国哲学社会科学规划基金重点项目“汉语词汇通史研究”(项目批准号：10AYY004)作者简介：孙晓玄(1972一)，栖霞人，博士研究生。第2期孙晓玄：宋代花木品种名称的语言研究·253·音节就是一个汉字。在我们调查到的261花木品种词语中，没有单音节词，音节最多的词为五音节。其中三音节词最多，156个，如：秋金铃、玳瑁红、叠香英、转枝红、自然橘、重叶梅等，占总数的60％；其次为二音节词，79个，如：玉铃、陈紫、湖缬、左花、乳橘、古梅等，占到总数的30％；再次为四音节词，20个，如：百叶缃梅、软条穿橘、九蕊真珠、杨花冠子、垂丝粉红等，占总数8％；五音节词，7个，如：御衣黄千叶、十八娘荔枝、峡石黄冠子、越山红楼子等，占到总数的3％。2．2花木品种词汇的语素构成语素是语言中最小语音、语义结合体，是最小的语法单位。2．2．1语素数量分析由一个语素构成的词称为单纯词；由两个或两个以上的语素构成的词称为合成词。在我们调查的261个品种名称中，由一个语素构成的词即单纯词6个，即：新罗、棣棠、酴醵、安胜、荔枝和蔷薇；由两个语素构成的词99个，如：金柑，木柑、甜柑、波斯菊、膝脂菊、茉莉菊、玳瑁红等；由三个语素构成的词139个，如：瑞云红、岳山红、洗妆红、彤云红、转枝红等；由四个语素构成的词14个，如：九蕊真珠、蹙金楼子、紫粉旋心等；由五个语素构成的词与五音节词相同7个。从中可以看出此类词98％以上为合成词。2．2．2语素组合分析在这里我们所说的语素组合方式，主要是指由三个或三个以上语素组合成的词语中，其中有两个或两个以上语素优先组合成一个整体，然后此组合以整体的形式与另外的语素组合¨J。1．三音词语素组合方式。这里探讨的是由三个语素组合成的三音节词，共139个。 a．2+1式即双一单式组合，是指三音词中先由前两个语素组合在一起，再结合以后一个语素的词心J。此组合104词，如：莲花菊、木香菊、玉盘妆、承露红、御袍黄、细叶寿安等，占总数的75％。 b．1+2式即单一双式组合，是指三音词中先由后两个语素组合在一起，再结合以前一个语素的词∞J。此组合35词，如：冠群芳、赛群芳、妒娇红、大金铃、红二色等，占总数的25％。2．四音词语素组合方式。这里探讨的是由四个语素组合成的四音节词，共14个。a．2+2式，即四音节词中前两个语素、后两个语素先分别组合在一起，然后二者再加以组合。此类组合共11词，如：垂丝粉红、金杯玉盘、紫粉旋心等，占总数的82％。b．1+3式，即四音节词中后三个语素先组合，再组合以前一个语素。此组合我们只调查到1个，夏小金铃。c．3+1式，即四音节词中前三个语素先组合，再组合以后一个语素。此组合我们调查到2个，软条穿橘、百叶缃梅。由5个语素构成的五音节词语数量太少，我们在此不做探讨。2．3花木品种词汇中共同语素分析在此类词汇中存在着大量的共同语素，即不同词语中运用相同的语素。以下我们从花木名称总体共同语素运用和同一花木不同品种名称共同语素运用两个方面进行分析。2．3．1总体共同语素分析a．表示颜色的语素。花木品种词汇中存在着大量的颜色语素，在我们的调查中此种情况占到一半以上。主要有：“红”、“黄”、“紫”、“绿”、“白”、“朱”、“金”、“玉”等颜色。带有语素“红”的词汇，荔枝品种有：粉红、方家红、周家红等；牡丹品种有：延州红、献来红、越山红楼子等；芍药品种有：点妆红、积娇红、黾池红等。梅品种有：红梅等。带有语素“黄”的词汇，菊花品种有：黄碧、邓州黄、千叶小金黄等；芍药品种有：御衣黄、、袁黄冠子、峡石黄冠子等。牡丹品种有：甘草黄、丝头黄、御袍黄等。橘子品种有：黄柑、黄橘、早黄橘等。带有语素“紫”的词汇，菊花品种有：顺圣浅紫等。荔枝品种有：陈紫、游家紫、小陈紫等。牡丹品种有：陈州紫、袁家紫、紫粉旋心等。带有语素“绿”的词汇，荔枝品种有：绿核、江绿大等。橘子品种有：绿橘等。带有语素“白”的词汇，菊花品种有：白菊、邓州白、白麝香、白荔枝等。荔枝品种有：法石白。牡丹品种有：玉板白等。带有语素“朱”的词汇，荔枝品种有：朱秭等。橘子品种有：朱柑、朱栾等。·254·山东农业大学学报(自然科学版)第43卷带有语素“金”的词汇，菊花品种有：金万、大金铃、金铃菊、夏小金铃等。芍药品种有：缕金囊、醮金香等。牡丹品种有：金系腰、蹙金球、蹙金楼子等。橘子品种有：金橘等。带有语素“玉”的词汇，此处语素“玉”的语义为白色，菊花品种有：玉球、玉铃等。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用颜色来给花木品种命名，能够让我们直观地找出宋代此类花木品种的色系。如：牡丹。牡丹在中国有很久的栽培历史，宋代人们的栽培技艺更加完善，出现了更多的新品种。在我们调查到的词语中以颜色为牡丹命名的语素主要有“红”、“黄”、“紫”，可见当时的牡丹色系主要有这三种颜色。而其中语素“红”命名的牡丹品种最多，如有鞋红、鹤翎红、一捻红、一撅红、朱砂红、魏红、文公红、富贵红等。说明当时人们对于红牡丹的栽培技艺已经非常成熟，颜色稍微的差异即分出不同的品名。菊花的色系主要有“黄”、“白”、“紫”等。同时我们还可以看出，在二音节词汇中具有颜色语素的词只占到二音节词汇总数的35％；而在三音节或三音节以上词汇中具有颜色语素的词占到此类词的60％以上。这表明用颜色给花木的品种命名多出现在三音节以上的词语中。 b．表示花瓣层叠状态的语素。在花木品种词汇中表示花瓣层叠的语素多用“楼”或“楼子”。如：黄楼子(芍药的一种)、玉楼红、玉楼春、蹙金楼子、越山红楼子(以上为牡丹品种)。 e．表示花瓣圆聚状态的语素。在花木品种中表示花瓣圆聚状的语素多用“球”。如：玉球、球子、绣球(以上为菊花品种)、紫绣球、蹙金球、探春球(以上为牡丹品种)。2．3．2不同花木品种词汇共同语素分析不同花木品种词汇其所运用的共同语素有自身的特点。 a．芍药的品种名称中多用语素“妆”和“冠子”．在王观的《扬州芍药谱》中共记载了32个芍药品种，其中用语素“妆”的有10个品种，占到总数的30％之多。如：宝妆成、晓妆新、点妆红、道妆成、素妆残、浅妆匀、试浓妆、宿妆殷、取次妆、效殷妆等。“妆”本指女子妆饰的式样。在这里人们把芍药花的颜色样态同女人的妆饰相联系。又称“冠子”，如：袁黄冠子、峡石黄冠子、鲍黄冠子、杨花冠子等，王观在其《扬州芍药谱》中解释“冠群芳”这一芍药名时，称其为“大旋心冠子也”。“冠子”，是古代贵族妇女所带的一种帽子。其始于秦代，当时只有皇帝的妃子才能戴冠子。用“冠子”称芍药，可见其雍容华贵和美丽绝伦。芍药其花如女人的妆容，如华美的冠子，人们对芍药的此类称呼正应了《本草》所说：“其草花容绰约”。 b．菊花的品种名称中多用语素“铃”。在有关菊花的品名中多次用到了语素“铃”。如：玉玲、大金铃、蜂铃、夏金铃、秋金铃、夏万铃、秋万铃、万铃菊、金铃菊、夏小金铃等。刘蒙在《菊谱》中介绍“玉玲”这种菊花时说到：“(玉玲)开以九月中。纯白，千叶。中有细铃，甚类大金铃。”从中可见用语素“铃”命名的菊花，其花具有铃状的花序。宋人把此作为菊花的一个特征。2．4花木品种词汇语法结构分析在花木品种词汇中，二音节词、四音节词和五音节词基本上都是偏正结构。三音节词中偏正结构占80％左右，也是其主要的语法结构形式。其它的语法结构形式依次为，动宾结构23词，如：醉西施、掬香琼、冠群芳、赛群芳、尽天工、聚香丝、妒鹅黄等，占15％；主谓结构7词，如：宝妆成、晓妆新、点妆红、道妆成、素妆残、浅妆匀等，占4％；最后还有主谓宾结构，只有2词为银含棱和金系腰。2．5花木品种词汇的语义结构分析词的语义结构是指构成词的语素之间存在的语义关系。由于词汇的语义关系比较复杂，同时在花木品种词汇中，三音节词占了一半还多，且都是因为花木品种命名而出现的新词，而很多二音节词是原来就有的，是用旧词借指一个新的花木品种，并不是新造词。如：桃花，菊花的一种，桃花原有其物；龙脑，菊花的一种，龙脑亦原有其物；朱秭，荔枝的一种，原为柿子的一种。并且三音节词中，偏正结构占了绝大多数，因此在这里我们主要对花木品种词汇中的124个三音节偏正结构词语进行第一层的语义分析。在此124词中有6词不在我们的分析之列，“黄二色”、“红二色”是“二黄色”、“二红色”的逆序；“一枝香”、“莲花萼”是旧词用来借指花木品种名称；“一百五”亦是旧词用花木品种栽培到开花的时间来借指品名；“刘师阁”则是用处所名称来借指品名。其余词具体分析如下：第2期孙晓玄：宋代花木品种名称的语言研究·255·2．5．1它物或人比喻性状一所属此类词修饰语用它物或者人来比喻所指花木的性状或状态，中心语则表示所指花木所属的类别，共22词，占总数的18．6％。如：棣棠菊、鸳鸯菊、水荔枝、蜜荔枝、鹿胎花、荔枝橘、女儿橘、鸳鸯梅等。2．5．2它物比喻性状一颜色此类词修饰语用它物或者人来比喻或借指花木的性状或状态，中心语则表示所指称花木的颜色，共20词，占总数的16．9％。如：麝香黄、太真黄、玳瑁红、、瑞云红、玉板白、彤云红等。2．5．3处所一颜色此类词用花木的出产地为修饰语，中心语则表示花木的颜色，共16词，占到总数的13．6％。如：邓州黄、法石白、丹州红、岳山红、福严紫、大宋紫、潜溪绯等。2．4．4人一颜色此类词用花木培育的人家为修饰语修饰语，中心语则表示花木的颜色，共12词，占10．2％。如：蓝家红、周家红、苏家红、游家紫、小陈紫、袁家紫、江家绿等。2．5．5行为或行为比喻一颜色修饰语是某种行为或用某种行为作为比喻，中心语则表示花木的颜色，共8词，占6．8％。如：一捻红、一撅红、献来红、添色红、洗妆红、转枝红、不晕红、承露红等。2．5．6它物比喻性状一它物比喻性状此类词修饰语和中心语都是用它物的性状来比喻花木的性状，数量较少。如：玉盘妆、玉楼春、玉蒸饼、蹙金球、探春球等。2．5．7数或数量一颜色此类词用数量作为修饰语，中心语则表示花木的颜色，数量较少。如：九萼红、双头红、一百红、二色红、千心黄等。2．5．8性状一所属此类用事物性状做修饰语，中心语则表示花木所属类别，数量较少。如：软条花、自然橘、重叶梅、绿萼梅、一色花等。2．5．9时间一它物比喻性状此类词用花木所开放的时间为修饰语，中心语则用是它物来比喻花木的性状，数量较少。如：夏金铃、秋金铃、夏万铃、秋万铃等。2．5．10颜色一它物比喻性状此类系用花木的颜色作为修饰语，中心语则用它物来比喻花木的性状，数量较少。如：白麝香、白荔枝、黄楼子、紫绣球等。2．5．“处所一所属此类词用花木所产出地点为修饰语，中心语在表示花木所属类别，数量较少。如：波斯菊、海红柑、洞庭柑、官城梅等。2．5．12性状一它物比喻性状此类词用花木的性状为修饰语，中心语则是用它物比喻花木的性状，数量较少。如：大金铃、圆丁香、大丁香等。其他语义结构还有：性状一颜色，如：叠罗黄、多叶紫；行为或行为比喻一所属，如：生枝柑、早黄橘；数量一所属，如：十檬菊；时间一所属，如：五月菊；种名一性状，如：江绿大；时间一颜色，如：中元红；它物比喻一数量，如：玉千叶；人一所属，如：魏家花。以上语义结构的词数量极少。3结论与探讨通过以上对宋代260多个花木品种名称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出：从音节来看，品种词汇中没有单音词，三音节词最多，其次为二音节词，四音节、五音节词也有出现。从词汇史的角度来看，花木品名词汇的这种音节分布同宋代词汇的整体发展状况是大不相同的。我们曾利用《汉语大词典》对宋代新出现的词进行过统计，双音词的数量远远超过三音词数量¨o。在宋代花木品名这个领域词汇的音节分布有其自身的特点。从语素来看，品名词汇中其内部语素多在3个或3个以上，一个语素的情况很少。一个词语素越多其对该种事物的界定就越具体。同时运用最多的语素是颜色语素，在我们调查到260多个词中60％以上都有颜色语素。且在三音节词中颜色语素出现的概率比二音节词要高得多。可见宋人在给花木品种命名时，颜色是他们考虑的主要方面。但在用两个音节给花木品种命名时，首先考虑的不是颜色，当用三个音节为其命名时才优先考虑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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